萧司衍没理他，镜片后那双犀利清透的凤眸，看了眼床榻上还在昏睡的萧云鹤。
    他眼底情绪极深。
    片刻后，萧司衍朝床边走过去，一步步靠近萧云鹤——这个他最尊敬的爷爷、长辈。
    那种不舒服的感觉，又来了，只是比之前淡了很多。
    但他仔细回味过。
    这种感觉，其实算不上完全陌生。
    在萧云鹤被黑气附体折磨的那两年里，萧司衍靠近萧云鹤的时候，偶尔也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抵触感。
    直到苏乔来治好了萧云鹤，这种感觉便消失了，
    当时萧司衍不明白个中缘由。
    但现在，他想通了。
    萧司衍记得苏乔曾说过，他天身贵骨，百邪不侵，所以一旦有邪祟靠近，天然就会让他有所抵触……
    萧司衍停在床边，盯着昏迷不醒的萧云鹤，长眉微皱，心生怀疑。
    ……他眼前的这个人，还是那个他最尊敬的长辈吗？
    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面前的萧云鹤眼皮动了动，慢慢睁眼醒了过来。
    “司衍……”他刚开口，想说点什么，突然眼睛死死盯住了萧司衍身后。
    萧司衍还没回头，先听见萧妄自带颤抖的嗓音。
    “沈，沈哥……”
    进来的不止有沈修瑾。
    他身旁还有个面露病态，但难掩出色样貌的年轻男人。
    看上去不到三十，可气场却端得四平八稳，身如修竹，气质更是不俗，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。
    只一眼，萧云鹤就知道这是同道中人，而且道行高深，甚至不在他之下！
    但真正让萧云鹤从床上艰难坐起来的，还是被沈修瑾手下抬进来的萧思音。
    ——更准确来说，是萧思音的尸体！
    “沈修瑾，你在干什么？！”萧云鹤语气激动，原本煞白的老脸涨红了，极为悲愤，“你想让我女儿在邪煞星杀死后，尸身都不得安宁吗？！”
    沈修瑾目色如寒刀般扫过去。
    “我正是想让我岳母大人死得瞑目，才把她尸身抬过来。”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    萧云鹤气结，还想说点什么，已经被沈修瑾的手下用枪抵住了脑袋。
    沈修瑾冷冷挑了下唇：“死者为大，萧老爷子让个位。”
    这不是商量，而是通知命令。
    萧云鹤拖着重伤的身躯，下了床，而萧思音的尸体，则被安安稳稳地摆了上去。
    萧妄平日里虽然怂怂的，怕沈修瑾怕得跟什么似的，但看见自己亲爷爷被人拿枪指着，这谁能好受？
    更别说萧家人一向护短。
    他壮着胆子想上前，却被始终缄默的萧司衍抬手挡了一下。
    “哥……”萧妄讶异极了。
    要知道平日里，亲哥萧司衍跟爷爷最是亲近……
    “没你的事。”萧司衍压低声音，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。
    萧妄脑子里全是问号。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    “安静待着！”
    萧司衍跟沈修瑾目光接触了一瞬，极短暂的一瞬，两个绝顶聪明，又当了多年兄弟的人，很多信息不必说明，便彼此了然。
    萧司衍摘了眼镜，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，他对萧妄道：“你回车上等我。”
    如果他猜测得没错，那真相未免太丑陋残忍……